坂本龙一，终章

大家好，我是城城。
就在刚刚。
传来消息，音乐家坂本龙一先生于 3 月 28 日东京一家医院逝世，享年 71 岁。
此时，距离 2021 年他公布罹患直肠癌，已经两年多。

太突然。
我买的黑胶还没有到货，小朋友的钢琴曲还没有学会。
教授就走了。
其实，教授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，早有准备。
今年 1 月，在时隔六年后，教授发布了最新也是最后一张专辑《12》。
12 首患病以来写的歌曲，向世人道别的挽歌。

很多人亦开始怀念起，去年 12 月，教授最后一场在线演唱会。
《Ryuichi Sakamoto：Playing the Piano 2022》


这是一次提前完成的录制。
当时的教授已经说——
「我没有体力再进行现场演奏会。大家以这个形式看我的演奏，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。」
真的是最后一次。
2014 年罹患喉癌，2021 年罹患直肠癌。
教授自己说要「与癌共生」。
而他终于走完了这一程。

今晚，让我们也来回溯教授这一程。
去听听他的音乐，走走他的人生。
坂本龙一和他的音乐
「亚洲年轻人共同的偶像」
你听过坂本作的曲吗？或许在无意中听过了。
互联网上流传着一句话：「世界上有两种人：喜欢坂本龙一的和不认识坂本龙一的。"」

他是日本世界级的音乐大师与配乐家，被誉为「配乐之神」的天才。
长久以来，他被奉为 " 亚洲年轻人共同的偶像 "，作品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。
35 岁时，因《末代皇帝》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。

38 岁，定居纽约，开始以反战、环保题材进行音乐创作。
王菲在歌里唱他，东野圭吾在书里写他，时尚大牌也把他印在衣服上……他，就是某些音乐领域里的 " 领袖 "。

他是配乐大师。
《末代皇帝》《荒野猎人》《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》《遮蔽的天空》《呼啸山庄》《情陷撒哈拉》《如果和母亲一起生活》《怒》
……
这些一部部以高分封神的电影作品，在看似不相关的某些侧面，却有着统一的一双手在反复撩拨电影与弦乐间的 " 命运 "。

△教授为《末代皇帝》创作的配乐获得金球奖最佳配乐。
坂本用自己的天赋，将电影里无数个平行宇宙中几个点扭转在一起，让音乐与故事情节相契合，想到画面便回忆起当时听到的音乐。
一部电影里的好配乐与一部有好配乐的电影，这两者总能让乐迷与影迷们念念不忘。

比如那首最为人熟知的《圣诞快乐，劳伦斯先生》。
曲调平静悠扬，暗藏了主角千回百转的心绪，也将那种爱而不得的复杂难言情感，烘托至极致。

图 / 电影《战场上的快乐圣诞》
电影《末代皇帝》一曲《Where Is Armo？》，曲调与名字通通击破全片，哀伤的音调不知道撩拨过多少人的心弦。

图 / 电影《末代皇帝》
面对这种种成就，低调的坂本说 " 配乐如果可以在观众的意识中把电影连接进记忆，就是一种理想的状态了。"
2017 年 9 月，威尼斯电影节，《坂本龙一：终曲》世界首映，结束后现场观众起立鼓掌，长时间不息。
如果你不认识他，也许会错过一个无限复杂而耀眼的坂本与他的音乐世界。

坂本龙一和他的人生
「到了时间你就一定要上场，人生就是这样。」
坂本龙一，1952 年出生在一个文艺的家庭。

童年时期的坂本龙一。
父亲的日本著名编辑，曾为作家三岛由纪夫与大江健三郎撰过书籍，母亲是一名帽子设计师。
而舅舅则喜欢收集 CD 唱片和弹钢琴。
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他，艺术方面的熟悉程度比一般人要强。

童年时期的坂本龙一。
当别人还没有真正学懂乐理时，小小年纪的他就迷上了斯特拉文斯基和巴赫。
有一次，他在舅舅收藏的那些唱片集里找到了一张德彪西的唱片，听后疯狂迷上德彪西。
甚至觉得年少时的自己是德彪西转世。

高中时的坂本龙一。
因为不想被定义，无论是自己的人生或音乐。
在长大后的很长一段时间，坂本从没想过自己要成为音乐人。连填志愿时也直接地写下 " 没有志愿 "。
之后的他自由又自在，玩音乐、看电影、逛书店唱片店、打篮球、谈恋爱……没有一样落下，也和每个人一样，兴趣广泛却又不确定。

1969 年，在新宿高中校舍前发表演说。
直到细野晴臣的出现。
细野晴臣在坂本大学刚毕业时，推了他一把：
1978 年，细野晴臣邀请坂本和高桥幸宏一起组个乐队，这个乐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 YMO（Yellow Magic Orchestra）。

YMO 乐队。
在那个年代，大人们觉得组建乐队都是不干正事儿的人，且多数学历不高，而东京艺术大学作曲系研究生毕业的坂本，却被队员打趣道，你以后会不会成为 " 教授 " 啊？
从那时候起，" 教授 "这个昵称便跟随着坂本。

图中为坂本龙一。
当年，这三个年轻人组成的乐队，歌曲中还带有些许爵士、古典与流行的元素，在尚且开放的欧美圈子里慢慢走红。
到了后来，日本人也慢慢接受这样的 " 设定 "。
在 80 年代的日本街头，随处可以听到 YMO 乐队的新颖前卫的音乐。
古典乐出身的坂本，就这样成为了日本音乐界的革新者之一。

从 " 半桶水 " 入道，坂本在音乐里一点点成长。
组建乐队并不是让他大放光彩的时刻，却是让他甘愿成为音乐人的时刻，让他慢慢对自己与音乐有了更多的肯定。

《Solid State Survivor》专辑封面。
1982 年，电影《战场上的快乐圣诞》开拍。
坂本是导演大岛渚的影迷。不知为何，那时大岛渚找来坂本扮演一位日本军官，能有幸参演偶像电影的坂本，向导演请求将电影的配乐也交给他来操办。
大岛渚同意了，并给予他 100% 的创作自由。
结果就是，主题曲《圣诞快乐，劳伦斯先生》的影响力大大超过了电影本身。


教授的另一番光芒，在这里开始散开。

1983 年，YMO 乐队在巅峰时刻，宣布解散。
坂本单飞。

《Thousand Knives》专辑封面。
如果说，以前尚在懵懂的他，是被细野晴臣推了一把才接触音乐。那如今是他自己推了自己一把，走上了电影配乐这条道路。
面对童年的成长，他说 " 比起被声音吸引，我是与声音相遇了。"
而踏入电影配乐这一行业，则是" 到了时间你就一定要上场，人生就是这样。"
于是，从《圣诞快乐，劳伦斯先生》这首配乐开始，坂本开始了与无数导演的合作。

坂本龙一和中国
「因电影与中国结缘，因配乐留下传奇」
1986 年，贝纳尔多 · 贝托鲁奇导演的《末代皇帝》在北京紫禁城开拍。
他原本是在电影再次饰演一名日本军官。在电影拍摄结束后，导演让他来作曲配乐。那时候的他，并没有听过和接触过中国音乐，甚至没有要为电影作曲的准备。

拍摄《末代皇帝》时的陈冲与坂本。
情急之下，他买来几十张中国音乐来听。2 个星期后，为这部电影交出了 45 首的候选曲目。

他累倒住院，但换来了工作人员听到曲目后的欢呼。
也正是如此，坂本觉得自己不被定义是正确的。

贝纳尔多 · 贝托鲁奇导演在中国
在 2017 年坂本的自传《skmt：坂本龙一是谁》里，有过这样一段描述：
" 坂本龙一本人早已不在那个 " 时间点 " 上，也不会对过去的发言承担责任，他一直聚焦在如何完美地完成 " 现在 " 这个瞬间。"
坂本总在音乐里以第三方视角去描述正在发生的事。那个不被定义的自己，不确定的人生与万物。

有什么是不确定的呢？
城市，是一个例子。
1986 年曾到过北京的他说——
" 城市之中没有了曾经的色彩，那种色彩是温暖的，带有烟火气的，越来越多的老城区被拆除，市井街铺被摩天大楼取代，城市之间在不断攀比 " 拥有 " 的摩天楼数量，而忽视其中那些自然的力量。"

其实，坂本这几年和中国 " 走得很近 "。
2018 年他受邀于老友有待来北京进行了一次私人行程，那是京城文艺圈的 " 地震式 " 大事件，不少人扼腕于自己的不在场。
2020 年，疫情扩散，武汉封城。
坂本通过网络平台，为中国观众献上了 30 分钟的特别演出。
使用的吊钹上印刻着 " 中国武汉制造 "，手里的巴槌是医用橡胶回收制成。
那个时候，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武汉加油。

坂本龙一和音乐疗愈
「我想用音乐，记录下这段时间难以名状的感受」
2011 年 3 月 11 日，日本东北部发生 9.0 级大地震，海啸随之而来，核泄漏，宫城县变为禁区。
作为环保主义者的坂本，第二年前往核泄漏禁区，以音乐人的身份给无家可归的灾民们演奏了一场音乐会。

音乐对人有着强大的治愈能力，任何时候都是。
当年那部《坂本龙一：终曲》是电影，也是纪录片，更是坂本的人生故事。
但坂本更希望人们能听到他在里面想说，和已经说了的话。

电影的开头。
是真实的镜头。时间是 2012 年，9.0 级大地震的第二年。
他来到已是废城的宫城县。来这里的目的，是听闻海啸过后有一架不知名的钢琴被海水冲到了这里的海边。这个消息这令他欣喜若狂。

坂本龙一在福岛核事故后的灾区
" 我想听听它的声音。"
被海水长时间泡过的钢琴，内部已然生锈，琴键松弛，音调不准。但坂本依然自顾自地弹了起来。
" 音准不对的时候，人们会说是琴走音了，其实并非走音，而是这些自然的物质，正在拼命挣扎着要回到过去的形态。"

图 / 纪录片《坂本龙一：终曲》
也正是在《终曲》的拍摄期间，坂本被查出来患有癌症。
于是拍摄停止。
长时间休息后，坂本也对「生命」这个想法，有了更多的感悟。

2017 年的专辑《fullmoon》里，他还在里面融入了电影《遮蔽的天空》中的台词。
这或许，也是他想告诉大家的一个道理：
" 因为我们不知道死亡何时降临，
所以我们会以为生命是一口永不干涸的井。
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限的。
你还会想起多少次孩提时那个迷人的下午，
那个已成为你生命一部分的下午，
那个倘使没有它便无法想象人生的下午？
也许还有四五次，也许更少。
你还会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？
也许只有二十次了，
然而我们却总觉得这一切都无穷无尽。"

纵观坂本的一生，他是音乐人、探索者、环保主义者、反核运动人士、诗歌爱好者。
他善良，孤寂，对一切充满着好奇和恐惧，自我矛盾却自由。
他自己的电影，是一部记录长片，别人无法剪辑。

他就仿佛会一直在这里，在音乐里。

然后在一曲终了时站起身——
「感谢各位，一如既往的陪伴。」


「不要对自己说谎，不要忘记每天都看月亮」

再见
坂本龙一先生
晚安
感谢您一直以来的陪伴
参考资料：
1. 接下来，我只想不虚伪造作地活下去 | 坂本龙一「CODA」，公众号 "Real Music 本臻音乐 "
2. 坂本龙一：可爱的人永远年轻，公众号 "more more art"
3. 这部纪录片里，有你不曾了解的坂本龙一，公众号 " 剧王 "
4. 美艺 | 坂本龙一的多面人生：在乐坛封神的天才教授，竟也是时尚圈的宠儿？公众号 " 美浮岛 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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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/ 城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