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变日本国运的黑船事件:佩里率领的四艘舰船——密西西比号巡洋舰、萨斯喀那号巡洋舰、萨拉托加号炮舰和普利茅斯号炮舰——一共载炮六十三门,1852年11月24日由美国东岸诺福克出发,横渡大西洋,绕过非洲好望角北上进入印度洋,1853年5月4日到上海,5月26日到琉球国,7月8日到浦贺。这些船只由于船体被涂上有防止生锈的黑色柏油,而被日本人称为"黑船"。佩里要求将美国总统的国书递交日本官方。黑船的出现给日本带来莫大的骚动,当晚江户城一片混乱。 wikipedia
美国海军准将马修·C·佩里(Matthew C. Perry)于1853年抵达江户湾,要求建立外交关系,同时以武力相威胁——事实上仅凭数门火炮和蒸汽船技术,这一切都远远超越了日本所拥有的任何东西,简单地拒绝似乎是不可能的。
接下来的15年里,日本与包括英国在内的主要世界强国签订了一系列外交和贸易条约,这些条约在日本被视为极为羞辱的事情,尤其是外国人在新开放的"条约港口"犯罪将由其所属国家的司法管辖而非日本进行审判的要求。愤怒的低级武士开始将自己重新塑造成"志士",即"有高尚目标的人",意图推翻名声破败的幕府,恢复天皇的权力。
正是在这个充满动荡的15年中,武士们对政敌和外国人展开了志士暴力行动的爆发期,河锅晓斋结婚、有了第一个孩子,开始了他的职业画家生涯。他为自己取了艺名"狂斋"(Kyōsai),将字"狂"(意为"戏仿"或"滑稽")与"斋"(意为"房间")结合在一起——并开始创作"狂画"(滑稽画)。
河锅晓斋,《戴着礼帽的骷髅演奏者与跳舞的怪物》,1871-1878。 Israel Goldman Collection
其中一幅作品中,一具骷髅戴着不协调的西式高顶礼帽,佩一把旧武士刀,弹奏着三味线,而在前景中,一个小怪物欢快地跳着舞。另一幅作品展示了日本的西式学校,配有长凳、课桌、黑板和西装革履的教师,但这实际上是一所"幽灵学校"(Bakebake gakkō),在这里,妖怪和河童的后代正在被训导。 与当时大众担忧的一致,河锅晓斋可能也认为原本田间帮工的孩子"流失"到教育机构,会给农业生产带来影响(从长远看这种认知是错误的);同时,政府也将政令扩展到超自然领域,"迷信"被指责为阻碍国家发展,开始受到遏制(批评家认为此举是对日本想象力的攻击)。
河锅晓斋,《幽灵学校》,1874年。 Royal Academy of Arts 在这个天翻地覆世界中,这位天才的艺术家永远不会缺乏灵感。但他在1870年被逮捕清楚地表明了他所承担的风险。日本的新领导层是低级武士,大部分对公众来说是无名之辈。他们虽有天皇作为他们的象征领袖,但在政治和经济上仍然羸弱,并且担心西方列国进一步损害日本的自治权。他们四处寻找可能有助于将新国家联系在一起的粘合剂——对皇室的崇敬、重新设计"日本"价值观——他们担心讽刺文艺作品可能将粘合剂溶解。
除了他的漫画作品外,晓斋还继续创作更传统的作品。如果他只停留在狩野派,他的作品可能会出现在当时正在拼凑起来的新艺术经典中,其中包括日本官方希望能获得国际尊重的形式:陶艺、传统绘画、宗教雕像,甚至歌舞伎剧院——在被净化了其低俗部分后,转变成类似欧洲歌剧的形式。相比之下,江户时代的通俗艺术,在当时被认为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力。外国人往往认为日本人未曾开化,有些粗鲁。描述战斗、放屁和奇幻性爱的木版画对他们改变这种观点没有多大帮助——尽管西方收藏家似乎很喜欢这些作品。
河锅晓斋,《放屁大作战》,1881年1月。纸本墨色和淡彩,20 × 683 厘米。Royal Academy of Arts
晓斋确实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官方认可,他的狩野派绘画作品《乌鸦》在1881年的东京工业博览会上获得了一等奖。虽然,评委们称赞他画笔的"强大力量",但很快,因其讽刺漫画的"粗俗、任性、白痴"而被禁止参加世博会。
在日本,大众艺术和精英艺术之间的界限从来没有那么明确,晓斋的才华进一步模糊了这一界限。即使是最简单的讽刺作品,他也展现出惊人的技巧。正如他所在学校学生所证实的那样,他是一位和蔼可亲但要求严格的传统绘画大家:学生们要通过帮助磨墨、准备颜色等开始观察和学习。他的子女也非常擅长学习和模仿父亲的风格,以至于他们的作品经常被误认为是他的作品。
乔赛亚·康德(1852-1920),康德曾为东京设计过许多公共建筑物,包括明治时期西化的争议性象征——鹿鸣馆。他教出多位得奖的日本建筑师(著名的有辰野金吾及片山东熊),被称为"日本现代建筑之父"。 Architectural Association Collections
在1880年代,晓斋的外国学生中包括英国建筑师乔赛亚·康德(Josiah Conder,鹿鸣馆的设计者),他来到东京担任西方建筑的教职。两人很快成为朋友,晓斋的绘画日记中显示他乘坐人力车前往康德的家授课。从康德对河锅晓斋教学风格的描述中可以看到,他的基础建立在狩野派训练之上,并结合了歌川国芳从小灌输的对世界的严谨观察。在一次去镰仓的素描之旅中,康德观察到,对于晓斋来说,"临摹意味着完全同化",他可以一次次地临摹一幅图像,而不需要再参考原始的画稿。
河锅晓斋,《河边树上的猴子》(双联画的右手卷), 1888年5月。 Israel Goldman Collection
河锅晓斋,猫又与狸嬉戏图。一般认为"猫又"这名称有数种源起:一说为"又"是源于"两个互为分岔的尾巴"(日文称之为"二又に分かれる");另有一说则是猫随着年纪增加而变为妖怪,所以使用具有重复、重叠意思的"また"(音同日文"又");也有说法指出应该是猫又乃属山中野兽,能像猴子般的自由来去在树林间,因此应源自于代表猴子之"爰"(读"また")。 Kawanabe Kyosai Memorial Museum
河锅晓斋,《百鬼画谈》内页。 www.metmuseum.org
河锅晓斋,《骷髅与蜥蜴》。www.metmuseum.org
河锅晓斋,《妖猫》,1870年。www.metmuseum.org
河锅晓斋,《山姥图》,1852年。 ameblo
河锅晓斋,《枯木寒鸦图》。Ken Adlard
河锅晓斋,《放屁合战》,1852年。 Wikipedia
河锅晓斋,《骷髅的舞蹈》,绢本设色,1871-1899。 British Museum
河锅晓斋,《睡猫》。 British Museum
河锅晓斋,《晓斋画谈·外篇》卷之上。 British Museum
《晓斋漫画初编》内页。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
河锅晓斋,《名镜倭魂》,1874年。 Japan House London
河锅晓斋,《不动明王开化》。不动明王是佛教世界中的"守护神"。在这幅画中,他正在吃肉、喝酒、看新闻报纸,让自己座下的童子们为他热锅切肉准备料理。在幕府政权被推翻后,明治天皇推行改革,将社会制度全面西化。作为日本象征的天皇也穿起了西服,这一切对于当时叫嚣着尊王攘夷的倒幕派来说,可谓十足的讽刺。 Meister Drucke
河锅晓斋,老鼠与猫模仿神道教的游行。纸本设色,1879年。 British Museum
河锅晓斋,《狂斋百图》系列。在这两个场景中,晓斋描绘了一个被妻子控制的丈夫。在上方的场景中,一位妻子坐在她丈夫身上吸烟,而丈夫则为她舒适地拿着一个烟灰盒。从她的烟斗中冒出的烟形成了"のろまやろう"这个词,意思是"愚蠢的人"。在他们左边,他们的小女儿穿着破烂的衣服,在空中追踪着烟斗上的字。在下方的画面中,一个妻子往丈夫的脸上涂泥,让他看不见藏在挂着的和服后面的情人(她正递给情人一封情书)。 The Lavenberg Collection of Japanese Prints
河锅晓斋,日本狸(猫)系列,1864年。这个系列作品描述了日本狸夸张的阴囊。日本人形容狸的阴囊大小为"如八帖榻榻米那么大"(八席八帖敷き),它可以将阴囊吹大,以提高自己的视野,同时也显得自己很庞大,还可以用其遮风挡雨、攻击敌人。歌川国芳十分擅长这一主题的创作,河锅晓斋无疑也借用了老师的这一主题。 Egenolf Gallery Japanese Prints
文/Christopher Harding
译/timya
校对/芝麻塞牙缝儿
原文/www.royalacademy.org.uk/article/kyosai-ra-magazine
本文基于创作共享协议(BY-NC),由timya在利维坦发布
文章仅为作者观点,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加星标,不迷路 往期文章: